2021年10月31日星期日

D/s反思-16:關於「專屬」 (PS:萬聖節快樂)

 2021年7月31日 星期六

D/s反思-16:關於「專屬」

這次我能感受到,是我心理的小小孩在說話。小小孩她最討厭分組,看見兩個人在她面前說悄悄話,小小孩就會很吃醋、不安,就像心底不知道為什麼,突然有很多蟲蟲在鑽,那種,有點反胃,也有點煎熬的坐立難安。


我一邊安撫著內心的小小孩,一邊也忽然想起,關於友情、佔有……這些相關的故事。


我到最近這兩三年,才慢慢發覺其實我是一個很難搞的人。大概國高中時期,我還會把「隨和」這樣的形容詞放在自己身上。其實當時的我很容易和他人親近,不怎麼會隨便討厭一個人,算是那種在班上功課中等的同學,但有一些優秀的才藝技能,跟主流小圈圈還不錯,也跟其他的小圈圈有一定的關係。我以為那就叫做「隨和」或是「好相處」。但我並不好懂,在高二的時候,除了在追求的人以外,應該只有一兩位同學跟我比較熟;後來跟其他人變得真的比較認識,也是因為準備考試會留下來吃晚餐、周末自習等等,相處時間多,與其他人聊天的時間自然增加(加上那時候算是失戀了沒有什麼感情的對象)才慢慢跟別人熟識起來。


高二的畢旅,因為我比較熟的朋友沒有去,我還記得那趟旅行,我都一個人悶悶不樂的,不知道哪裡好玩。


不知道要怎麼準確的形容當時的自己。一方面我的確是一個害羞的人,但另一方面,我也是一個很自我的人。譬如,現在的我會看見有些建立人際關係的說法是,要多看新聞或是多看電影等等,才能跟朋友有更多共通話題。但我從小,就沒有想要這麼做(超難搞XDDD)當時我的高中同學很多人在看網球、籃球,或是當時流行的電影,我從來沒有想要跟著去追。我是個很在自己世界的人,我在國高中時期感興趣的事情,是例如戀愛、性愛、網路交友或網愛等等事情,沒有什麼人可以聊,我也深知這些話題在我的生活圈當中是隱晦的,是要選對象才能聊的,甚至對當時的我來說是壞的、罪惡的(這信念與信仰有關,說來話長便跳過)。


於是慢慢的,我變成一個很善於用「性」當作交朋友方法的少女。我的朋友圈好像在我心中被歸類為兩個圈圈,一個圈圈是「能夠跟我聊性話題的朋友」,另一個圈圈是「不能跟我聊性話題的朋友」。好像可以跟我聊這個話題的人,就是好人,就是接納我的人;反之,不能接受的人,就是不好的人,就是沒有完全了解我的人。除了這個話題,老實說對當時的我來說,我不知道怎麼跟人交朋友(尤其是同性好友)。


我的孤僻害羞,以及性話題的隱晦,再加上一點點金牛座味道的鑽牛角尖,逐漸變成了我在人際當中的樣子。


當然後來,大學、研究所等等,我開始學習了更多與人建立關係的方式,但那種「要聊到性話題才是真正好朋友」的設限,仍然沒有那麼快鬆動。漸漸的,我開始比較了解自己,在這幾年當中才逐漸接納自己就是這麼難搞又避世的人,很有趣的是,我的工作是需要大量且深入與人接觸的工作,也許工作也是一種,讓我更認識世界的管道吧。


後來這份設限的鬆動,應該跟「玫瑰」長出來有關。


在那個玫瑰部分的自己意外長出來的課程當中,最重要的是,我療癒了「性」是罪惡的這件事。我找到了一種,在世界中能好好安放性慾的位置,相信對性充滿好奇的自己,是被世界接納的,是可以的,是美麗的。我不用再苦苦追求一個人,或是任何朋友去接納我的性,我相信我是被世界以及自己完全的接納,我也比較看清楚性在過去的我身上是什麼意義與功能。


於是現在的我,能明顯地感覺到--即使某些朋友不知道身為玫瑰這塊的我,他還是可以成為我的「好朋友」。我也比較不會覺得自己與人格格不入,沒有像少女時期的我這麼孤單。


純粹是分隔線用途



這也讓我想回了我自己的關係及性


其實與老公交往的時期,那個認同是m的小香,會喜歡當時的老公,除了相貌或個性之外,更多的是他可以接納完全的我。當時是2009年,約莫是我大二的時候,我非常需要像老公/當時的主人那樣,對我完全的接納。而且我跟他同時是主奴以及伴侶關係,等於他是第一個,能跟我「完完全全同一國」的人。


當然這也扯到了家庭關係,我是我家的老三,就是那種小時候媽媽會說「你是多出來的」或是「你是撿來的」這種爛笑話的手足排行XD。


後來有了小瓜,我曾經很著迷於「我可以佔有一個人」,就像是彌補身為老三或是一位「孤僻的同學」那樣,從來沒有一個專屬於自己的東西,東西要用姐姐用過的,衣服要穿姐姐太小的,我有一陣子很迷戀於,小瓜是一個專屬於我的東西。與老公的關係不太一樣的是,過去的我比較像是「被老公擁有」,像是「我屬於他」,但他「從來不屬於我」;反之,到了玫瑰的身分時,小瓜比較像是一個「屬於我的人」。


然而,我發現不行,他也無法是一個專屬於我的人。


與小瓜的關係邁入第三年,最近我參加了BDSM翹翹板的讀書會,從許多的文字當中,我得到了一個很白話文的頓悟(?)--「24/7是非常困難的」(我想了一下我與小瓜或是老公的關係,以及各自目前的能力,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)


在這個頓悟之前,我其實花了非常多的時間想要塑造出我與小瓜24/7的關係,譬如像之前的母親與孩子的關係,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,有興趣的讀者可以翻去看我在2018-7到2020年初這陣子寫的文字。我跟小瓜當時有很多次的吵架,都是出於我或是他(好啦比較常是我)希望他馬上進入Bottom的模式,或是他的胡鬧的時候,我總是用TOP的身分去制止他,想要控制他,我想要他分分秒秒都在我的控制之下。


直到最近一次的出遊,我才逐漸放棄這件事。


我發現,我們都變得輕鬆很多。


我開始在調教之外的相處,用一個人的位置,一個朋友的位置,跟他相處。在他胡鬧的時候,我只要跟著一起笑鬧就好;我受不了的時候,就像是嗆朋友那樣嘴嘴他就好。我覺得這樣下來,我反而比較沒有失望的感覺,接受小瓜並不24/7屬於我,我與我的吃醋共存,與我的佔有慾共存。我瞭解我對他,有一定的佔有慾,想要他專屬於我,我也同時瞭解他不完全屬於我,我有時候會孤單,有時候不會孤單,我可以自己一個人,與我的孤單和種種自己相處,我也可以與他人,建立許多我想要的關係,而不只是以性的話題去定義是不是好朋友。


其實這也是為什麼我總是很容易暈船,我也相信自己絕對無法做一個收費女王,畢竟我跟小瓜走這麼久才慢慢鬆動這個「專屬魔咒」,我無法承受那種人來來去去的感覺,我會先崩潰XD


以上。


持續學習中,選擇我想要成為的樣子,看見我想要看見的世界。




(歡迎與我分享關於在生命中以及BDSM當中,「專屬」、「分組」與「孤單」的故事)




2021年10月29日星期五

D/s反思-15:如何穿梭在情境與現實?

 2021年7月11日 星期日

D/s反思-15:如何穿梭在情境與現實?

在6/26(六)的第一次《The New Topping Book 》讀書會裡面,我們有一段討論到了「情境與現實」這件事。例如兩個人如何設立這個調教情境開始,又如何讓調教情境落幕,回到現實。也就是兩人相處的「結構」設定。如何區別情境與現實,在讀書會當中有一段討論,詳細大家也可以從《BDSM蹺蹺板:聊聊你的愉虐人生》podcast當中聽到我們的分享。


然而這部分其實我有一些想多描述的思考,在我自己習慣的領域當中,其實「情境與現實」是一件頗為複雜的事情。但這篇文章我試著不要描述得太複雜,並用比較容易了解以及貼近實務的方式來書寫它。


一般來說,「情境與現實」我們首先聊到的是「如何開始以及如何結束」。譬如很多人會談到,幫bottom戴上項圈、脫光衣服並向主人展現「我準備好被使用了」的奴隸姿勢、sub穿上特定的衣著和配件等等,或是一起洗澡、浣腸、準備道具、討論調教情境的安排等等,就是一種「如何開始」的設定。也可以把這些事情,當作是一種調教前的前戲,即是一種氣氛堆疊、環境營造的階段。我想不論是否在BDSM裡面,即使是一般的香草情侶,如何進入性的氛圍中,前戲/氣氛/情境的培養,都是很重要的一環,關係到在情境當中的每個人,能否感覺信任與放鬆地投入在當中。


然而在BDSM裡頭,也許是它的情緒強度較大(不論是在關係中的情緒,或是在調教過程中的情緒),因此「情境與現實」的切換與設置,變得不單單是我們口語中在說「前戲」的份量。更多的,以及更核心的東西,是一個人「在幻想與現實當中切換」的能力,當然,還有其他的能力混雜在這件事當中;換言之,要做到在「情境與現實」當中順暢切換的人,是代表他具備了種種複雜的內在能力,才得以做到這件事的,不單單只是「被戴上或被拿下項圈」這麼輕易而已


以下我試著拆解可能有關的能力有哪些。


我認為最基礎也最重要的能力,便是擁有區辨「現實感」的能力

我曾經聊過一個人,他很嗨很嗨的跟我在網路上聊著聊著,當時我還不認識小瓜,因此我跟他有稍微多聊了一些,譬如他從哪個時候發現自己的喜好、他最喜歡的情境是什麼樣子……等等,但沒有到我下指令或是網調的程度。聊到最後,他說他受不了了,想要知道我住哪裡,想要開車來找我。想當然我是拒絕了,但是他接下來告訴我,他要去偷鞋子了,而且是不特定住戶的鞋子(只要門有開,他就想去偷了)。意指,這位在情慾催化下的人,他無法有效控制他的慾望,我會揣測他有衝動上的掌握困難之外,也許評估風險以及現實感的能力都是偏低的(如果是偷「自己住的大樓」可能評估風險的能力還稍微好一點,代表這是他有長期觀察的地方)。像這樣的對象,基本上要談到安全地進出入情境或關係,都是在一百步之後的事了。


另外我想是「情緒」的能力

進入情境需要身心放鬆、安靜下來的能力(非常重要)、對關係信任(以及營造信任的氛圍)、專注力。身心放鬆的前提是,要知道自己今天的身體與心理狀態如何,譬如今天有哪裡痠痛,是否需要對方多留意,肢體上需要避開什麼姿勢等等;心理狀態方面,包括知道我今天心情如何?我剛剛是否有沒有處理完的事情,而我能否在現在嘗試放下這些掛心?或是我有沒有在吃醋的事情、在意的事情需要先跟對方討論好再開始?相對的,退出情境更是需要情緒的能力(也與現實感的能力有關),例如,我有沒有能力在高情緒強度之後安慰自己?或接受被安慰?如果待會就會跟他分別,我能否有獨處且同時照顧自己的能力?或是找到適合的人陪伴自己的低潮?

讓我想到我之前有過一個經驗,困住那位朋友的情緒是「罪惡感」。也是在認識小瓜之前的事情,他在與我談話的過程中,可以侃侃而談他的幻想,但到最後,總是有一個來自家庭及信仰的罪惡感困擾著他,並對剛剛說話的自己感覺自責與後悔。雖然當時的我很欣賞這位對象,但我總是覺得難以前進,像是再多認識他一些或多給什麼指令,甚至到最後我們約見面的當天早上,他取消了跟我的見面。我記得我過程中數次想要多跟他聊聊,或等待他或陪伴他,但當時以他在情緒上的能力來說,一旦陷入罪惡感,就彷彿陷入情緒的流沙當中,誰都無法拉他出來。


寫到這裡,我自己會覺得,其實「情境與現實」的轉換並不是一個開關,而是一個過程的樣子。


再來,也會發現另一個能力也很重要,就是「溝通表達」的能力

譬如我有這些情緒,我要怎麼跟我的合作夥伴說明,我要如何跟他討論我的狀態。這個時候也很吃「人格平等」的概念,亦即很多Bottom害怕跟Top討論,但在這本書以及我自己的觀念裡面,Top在情境之外應要能平等的跟Bottom有許多許多幻想或狀態上的討論,我想特別是對「在當次調教前的狀態」,更應該被好好地討論著。當然,如果在退出情境之後,也能保持溝通交流,也是最好不過的了。


最後,再深入一點來說,我想節錄幾句在Donald W. Winnicott《遊戲與現實》這本書之中的文字,讓大家對情境與現實「之間的事情」,再多一些想像。


美腿與好書(愛心)


「…玩遊戲的領域不是內在的心理現實。他在個人之外,可又不是外面的世界…(p.97)」「…當小嬰兒使用象徵時,他就已經在清楚區分幻想(fantacy)與事實,區分內在客體與外在客體,明白最早的創造感知之間的差別。…(p.40)」「…玩遊戲暗示信任,屬於小寶寶與母親腳色之間(起初)的潛在空間;在這裡,寶寶處於一種近乎絕對依賴的狀態,並且把母親腳色的配合功能視為理所當然…(p.97)」「…玩遊戲本來就令人感到興奮,卻也讓人感到不確定,這項特色並非來自本能的亢奮,而是來自小孩近乎虛幻錯覺的主觀心靈,與客觀感知到的外在真實現實之間,兩者相互作用所造成的不安全感…(p.98)」「…沒有愛也可以把小寶寶餵飽,可是沒有或沒有關心的照顧,就無法成功地培養出一個新的、獨立的人類小孩。這個充滿信任與可靠的地方是個潛在空間(過渡空間),將來可以變成分離的無限區域,小寶寶、小孩、青少年、成年人都可以用有創造力的遊戲填滿這裡,到最後這裡就會成為享受文化傳承的地方…(p.175)」


從Winnicott的觀點來看,其實我們在「現實」之間穿梭的「調教情境」,是個介於心理內在與外在事實之間的「過渡空間」,那裡「不是心理現實,也不是外面的世界」。在這本書當中,以及他其它的著作,有許多基於嬰兒觀察而來的理論;這個理論另一個意義是,能否流暢的出入「情境」,其實更基礎的是來自於從小發展的心理能力,一個可以稱之為「遊戲的能力」、「創造力」,或是「過渡空間」的狀態。


這也是為什麼調教這麼讓人著迷,且有些人為此沉迷其中的原因,幾乎所有會成癮的事物,其實都有讓人感受到「不是心理現實,也不是外面的世界」在過渡空間當中,有時會讓人感到稍微脫離現實,飄飄然的感受。


以上是因著「情境與現實」的主題而來的種種思考,以此補充與分享。


(所以找到一位擁有這些能力的合作夥伴是相當重要的喔!!如果你是屬於已經具備這些能力的人,非常恭喜你~好好享受屬於你的BDSM吧;反之如果你覺得,好像有些句子,自己有類似的困擾,也不用太擔心,這些都是可以慢慢培養出來的技能!!歡迎私訊我,或是向各種專長的朋友聊聊喔。)


PS:D/s 16會稍後轉貼的